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永久收藏了加密艺术家 Refik Anadol 的作品《Unsupervised—Machine Hallucinations—MoMA》，本文是近期对 Refik Anadol 专访内容的整理。

撰文：Alex Estorick

编译：Web3Mickey

Refik Anadol 因其作品《Melting Memories》获得流明奖（The Lumen Prize）已有四年了，该作品包括「数据绘画、增强数据雕塑和光投影」。 此后，他向更广泛的公众介绍了人机协作的力量，在世界各地的主要机构和公共场所引发了观众完全沉浸的状态。

鉴于明星效应对现代艺术史的重要性，他的 MoMA 项目《Unsupervised》非常适合引导新的「数字原生」一代进入博物馆的艺术领域。通过吸收 MoMA 自己收藏的 138,151 条元数据，该作品延伸了 Anadol 长期以来的「机器幻觉」系列， 并对艺术史进行更深的思考。 它还揭示了数据作为一种载体，至少在理论上，通过收集过去可以培养更光明的未来。 在此次采访中，艺术家挑战我们一起去看表面之外的东西。

Refik Anadol: Unsupervised (2022-23), 纽约 MoMA, 照片由艺术家提供

Alex Estorick：你现在是否看到人们更能接受可能曾经在当代艺术范围内被归类为「新媒体」的艺术实践？我们是否正生活在一个不断扩大的艺术世界中？

Refik Anadol：我认为回答绝对是一个非常肯定的「是」。我与数据的旅程始于大约 15 年前的 2008 年。那时，创立了 ZKM 艺术和媒体中心并成为许多媒体艺术家的导师的 Peter Weibel，也在我的本科学校。我一直深受 ZKM 和 Peter Weibel 对于媒体艺术的认知的启发，他从未称其为「新媒体」。

我们深入讨论了为什么在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中，「新」是一个非常有限的词。

同年，我创造了「数据绘画」这个词，这个词对我非常重要，正是我想要在心中和脑中探索的实践，正是我想要探索的世界。在过去的 15 年里，我见证了人们对由人和机器创作的作品作为艺术形式的接受程度的缺乏。但当然，当我越是深入这些概念，越是与我的团队一起发现新的世界，每一个因循守旧的人，每一个否定者，都被证明是错误的。

目前，在 MoMA 举办展览，并在许多不同的博物馆策划重大展览，好消息是艺术世界正在扩大，媒体艺术正在被接受。这不仅适用于我这样与 AI 一起工作的艺术家——数字艺术现在得到了深入的接受，而且有未来。

AE: 你的项目《Unsupervised》(2022) 向 MoMA 的新一代观众介绍了数字艺术，以及机器智能作为创造性协作者的潜力。我们可以从机器的幻觉——从绘制潜在空间中学到什么关于机器不可见活动的知识？

RA: 首先，《Unsupervised》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感谢我的导师 Casey Reas，他是一位开创性的媒体艺术家，和 Ben Fry 一起创造了 Processing。在我看来，那是创意编码的起点。

我是他的学生，同时也是他在 UCLA 设计媒体艺术系的同事，在那里我教了八年书。

在 MoMA，我非常重视与策展人 Paola Antonelli 以及 Michelle Kuo 的见面。这个项目在许多维度上都是未知的。它开始于疫情期间的区块链展览，随后在物理世界中，我们能够释放更多的梦想。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与周围世界实时互动的活的艺术作品。为此，《Unsupervised》不仅以更互动的方式探索机器学习算法，同时也依赖观众在探索机会和控制的概念时的解读。

我们使用了英伟达最新的 DGX Station——一台 AI 超级计算机——进行 AI 的训练和推理。这让我们走到了计算的最前沿，将 AI 数据雕塑和绘画的概念提升到新的高度。对任何在世的艺术家来说，MoMA 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博物馆之一，我每天都为这个独特的项目感到感激。对我们的工作室来说，它不仅把我们带入了历史，也让我们能够把新一代引入博物馆的世界。对此我们深深感谢 MoMA 和那些让这个项目成为历史性作品的观众。

Refik Anadol: Unsupervised (2022-23), 纽约 MoMA, 照片由艺术家提供

AE: 作为体验的一部分，MoMA 的项目也允许观众获得 NFT。对你来说，公共艺术和 Web3 中的私人所有权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RA: MoMA 的展览收到了不可思议的观众反响，现在展出时间已经延长四次至一年。我们也喜欢这个纪念品的概念，因为我们相信这个项目和区块链的角色都是历史性的。感谢 MoMA，我们得以在这方面进行进一步的实验。

我认为 Web3 是一个更开放、更诚实、更直接、更透明的创作空间。

在 Web3 中，我创作的作品比传统艺术世界中常见的更容易获得，同时建立了围绕我的作品的新社区。现在，我们的 Discord 上有 15,000 人，我很高兴能与他们联系。另一个例子是我们的项目《Living Architecture: Casa Batlló》(2022)。在成为 Christie's 单版拍卖品之前，它是一个公共艺术装置，被 65,000 人体验过。

AE: 近年来，你使用大量的数据集训练了 AI 模型，你对全球的观众有什么了解，具体来说，不同的数据和元数据是如何影响观众的？

RA: 2016 年在 Google AMI 做驻地艺术家时，我给自己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如果一台机器可以学习，那么它能梦想吗？它能产生幻觉吗？」对我来说，这比 AI 模仿现实要有趣得多。我发现，基于我们的真实记忆去思考梦境和幻觉的认知能力，是更为艺术化且更深深地包含了想象力的。

在过去的七年中，我们处理了超过 40 亿的图像、声音和文本。我们还训练了超过 300 个 AI 模型。我很高兴可以说，我们的关注点只在人类的集体记忆上，如自然、空间、城市[生活]和文化。所有的数据和元数据都是独特的，每一种都创造了独特的体验......尽管基本的美学是相似的，但它们也产生了非常不同的动态、模式、颜色和行为。

我对数据颜色或流体动力学的想法着迷，这在我的作品中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美学[方式]，数以亿计的分子以非牛顿方式触摸并转化彼此。

Refik Anadol: Unsupervised (2022-23), 纽约 MoMA, 照片由艺术家提供

AE: 对于那些认为你的作品为了其视觉共鸣而抽空了特定数据集的含义，甚至是其政治性的人，你如何回应？

RA: 有多种方式来看待我们的作品。如果你只是在表面，你很可能只看到闪亮的像素和一堆从 A 点移动到 B 点的粒子。但是，只有当人们理解了机器 - 人协作的背景，以及在幕后为训练神经网络、创建数据集以及生成作品本身所必需的所有连接所做的大量工作时，这才是我认为其深刻意义所在。

将这种深度带到表面，这是观众的旅程。

我非常感激我从世界各地收到的所有信息，其中包括一些关于在经历我们的作品所能创造的心流状态时的感受的个人故事，这是对心灵的影响。在 MoMA 的作品取得了巨大成功之后，我们正在与 Adam Gazzeley 和 Neuroelectrics 的一支神经科学家团队合作，以量化作品对心灵的影响。

AE: 在人类正在被重构为数据实体的时候，你认为你的作品可能有哪些社会影响，这些作品是基于收集的过去创造新的视觉世界？你的作品结合了艺术与科学研究，可能暗含着哪些未来的其他可能？

RA: 使用 AI 意味着我们正在处理现在正在经历的过去的数据，但这些数据对未来有潜力。我把这种状态称为「记忆未来」。莫奈受大气的启发，用色彩的阴影创造出美丽的云。但当我被云霄启发时，我有以 110 万幅云的形象作为数据，我可以用这些数据训练 AI。然后我可以使用一个会思考的画笔进行绘画。人们有时会忽视的一点是，使用 AI 和数据从生活中获得信息的过程，与几个世纪以来艺术家的想象过程并无太大差异。

对我来说，使用 AI 最深刻的部分之一就是能够玩弄多个时间维度。

如果我想到一个传统的艺术家，每天早上，画笔、画布和颜料都是相同的，虽然想法和想象在不断变化。对我来说，每个早晨都是新的早晨，有新的 AI 模型，新的数据集，很可能还有新的算法——科学研究被嵌入到我们的工作中。这就是使用计算、数据和 AI 工作的美丽之处。

 Machine Hallucination — NYC, ARTECHOUSE, 2021

AE: 正如 Trevor Paglen 提醒我们的，如今由机器为机器制造的图像比任何其他的都多。作为一个在人类和非人类领域之间穿梭的艺术家，我们如何确保后者对前者的可读性？

RA: 这个问题只有一种回答方式，那就是揭示 AI 和机器决策的神秘面纱。这可以为人类创造一个更安全、更有保障的空间。这是一项强大的技术，它不会忘记。作为一名艺术家，我的角色是承担责任。在我们做的每一个展览中，我们都会专门设立一个主要的空间来揭示数据来源、我们使用的算法、我们正在研究的 AI 领域等等。

在我们最近在洛杉矶 Jeffrey Deitch 画廊的「Living Paintings」项目中，我们专门设立了一个主墙——实际上是最大的艺术品——来展示这个过程。同样，在 MoMA，我们设立了一个屏幕来分享机器是如何做出决策的。我认为这是我们在给定的背景和论述中创作艺术品的最重要、最有意义、最有目的的方面之一。

Refik Anadol: Unsupervised (2022-23), 纽约 MoMA, 照片由艺术家提供

AE: Refik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很想听听你可能正在进行的任何即将到来的项目。

RA: 一年来，我们一直在一个重大的项目和挑战上工作——一个自成一体的杰作——我将在 11 月份对此进行更多的解释。今年早些时候，我们在世界经济论坛上宣布了我们对亚马逊雨林的研究。为此，我们正在与谷歌和 NVIDIA 合作，开发一个将成为人类的礼物的 AI 模型。

关于艺术家

Refik Anadol 是一位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媒体艺术家、导演，他是数据美学和机器智能的先驱者。他在洛杉矶担任 Refik Anadol 工作室的主管，并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设计媒体艺术系任讲师。Anadol 的作品将创造力定位在人类和机器的交叉点。他以我们周围的数据作为主要材料，以计算机神经网络作为合作者，为我们提供了数字化记忆的激进的可视化，并扩展了跨学科艺术的可能性。Anadol 的特定地点的数据绘画和雕塑、现场音 / 视觉表演和沉浸式装置采取了许多形式，鼓励我们重新思考我们与物理世界、集体经验、公共艺术、分散的网络以及 AI 的创造潜力的参与关系。

Anadol 的作品在 MoMA、蓬皮杜 - 梅茨艺术中心、巴塞尔艺术展、维多利亚国家画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汉默博物馆、阿肯博物馆、东大门设计广场、阿尔斯电子艺术节、伊斯坦布尔现代艺术博物馆和 ZKM 艺术和新媒体中心等地展出。Anadol 获得了许多奖项和奖金，包括 Lorenzo il Magnifico 终生成就奖（新媒体艺术），微软研究最佳视觉奖，德国设计奖，UCLA 艺术 + 建筑摩斯奖，哥伦比亚大学的故事叙述突破奖，以及谷歌艺术家和机器智能艺术家驻地奖。

关于「Machine Hallucinations」（机器幻想）

「Machine Hallucinations」（机器幻想）是新媒体艺术家 Refik Anadol 的一个艺术项目和系列。这个项目通过使用 AI（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算法来「训练」计算机识别和解析大量的图像和数据，然后创造出新的、迷幻的视觉效果。这些效果被称为「机器幻觉」，因为它们是由机器「想象」和创造的，而非人类艺术家。这个项目探索了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在艺术创作中的潜力和可能性。